{"text":[[{"start":7.59,"text":"日本昨天出了参议院选举结果。自民党和公明党的执政联盟在参议院丢掉了过半数席位,成为了日本历史上罕有的在参众两院都不过半数的执政党。"}],[{"start":20.2,"text":"在这一次的日本参议院选举中,“参政党”无疑是最大的赢家。这个刚刚成立5年,从YouTube频道开始发家的政党,已经在参议院248个议席中拿到了15个议席,占总议席数6%的位置。而参政党神谷代表率先发难提出的“在日外国人”移民问题,也让朝野各党焦头烂额,极大地涨了参政党的威风。"}],[{"start":44.75,"text":"移民问题也算是G7各发达国家近几年来头疼的老大难问题,反移民的意识形态在这些国家也开始形成气候。除了加拿大还没有这样的政党以外,美国现在有特朗普,意大利有梅洛尼的兄弟党,这俩是已经执政的;德国有魏德尔和选择党,法国有勒庞和国民联盟,英国有法拉奇和改革党,日本之前有维新会,现在又出了个参政党。除了美国由于政党制度的关系(请看我上一篇讲马斯克美国党的文章),反移民的意识形态主要体现在共和党身上以外,其它实行比例代表制的国家,反移民的意识形态基本都能以独立政党的身份出线。"}],[{"start":83.27000000000001,"text":"移民问题算是发达国家老龄化的典型伴生问题。这七个发达国家“半斤不笑八两”,老龄化程度都不低。以65岁以上人口为例,日本是30%、意大利是25%、德国是23%、法国是22%、加拿大是20%、英国是19%、美国是18%。作为比较,韩国是19%、越南是9%、印度是7%,而最年轻的是阿联酋和卡塔尔等国,只有2%。至于中国,香港是24%、台湾是19%、大陆和澳门是15%。"}],[{"start":122.96000000000001,"text":"我们都说人的两大烦恼,一个是钱还在人没了,一个是人还在钱没了。但是,在高龄化社会下,“人还在钱没了”总归是比“钱还在人没了”要让人难受得多。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,而自己的收入来源又几近于0的背景下,省吃俭用就是最好的选择。"}],[{"start":143.69,"text":"这就使得老年选民天生支持“高利率、高租金的通缩社会”:一方面,老人家终归还有点存款和资产,利率越高,资产价格上涨,每年的被动收入越高;另一方面,社会通缩,意味着钱更值钱。两板斧这么一下去,生活不但有所保障,甚至还能潇洒一波。"}],[{"start":163.37,"text":"回到经济学的议题上。为了达到通缩社会,老年人就会支持两大政策。第一大政策是开放服务业岗位蓝领移民,但需要限制白领移民和游客。这是供需双方的关系——单就吃饭举例,白领移民、游客和老年人同样处于蓝领移民的需求位,增加白领移民和游客等于增加需求,服务业的价格会上涨;但是蓝领移民处于供给位,增加蓝领移民,服务业的价格会下跌。"}],[{"start":192.91,"text":"另一方面,老年人往往也支持自由贸易和跨境网购,反对高关税。自由贸易意味着消费品市场可以引入来自国外的供给,价格会下跌;反之,高关税意味着削弱消费品市场的竞争,价格会上涨。"}],[{"start":209.13,"text":"在政府政策上,老年人也会有明确的偏好——他们普遍支持资本自由流动,以便寻找退休金更好的去处,同时为资金需求方引入更多竞争,提高资金的价格。总得来讲,他们是国际化的支持者——国际化使得他们无论在投资去向还是消费方向上,都能有更多的选择。"}],[{"start":229.07999999999998,"text":"但是,这三种政策,劳动年龄人口(或者说“年轻人”)显然都不太喜欢——留在国内的投资变少了、国内的就业市场变卷了,利率和租金还变高了,这不摆明了给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上强度嘛。这一次的日本参议院选举就是这种情况:支持者偏老的自民党和公明党受到明显的压力,而年轻人多数投票给了新成立的参政党。其它G7国家也有类似的情况,所以这倒也不是说一国的现象。"}],[{"start":259.39,"text":"我们话继续说回来。这么高的代际矛盾,对于社会而言显然不是一件好事。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,G7国家并没有找到好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。"}],[{"start":271.83,"text":"对老人加税,或者提高老人的生活成本,显然并不实际。世界上有不少地方,专门以接待外地老人度假养老为营生——你觉得你的钱不够花,或者生活品质不高,那么来我们这里花就好了嘛!"}],[{"start":287.14,"text":"单在中国国内,最典型的例子就是“港人北上”——想长住,珠三角的肇庆、惠州、中山、江门,有大把设施一流的度假村,日日泡温泉也可以的;想消费,八块钱港币就可以全港往返深圳,深圳地铁还不要钱的哦。"}],[{"start":303.13,"text":"港人北上算是中国人最常见的情况了;但在亚太乃至世界各地,情况也是一模一样的。泰国一直有“退休签证”,马来西亚、菲律宾和越南也有样学样,接待来自发达国家的退休老人;欧洲则有希腊、美洲有哥斯达黎加和哥伦比亚,也在积极吸纳老人养老带来的服务业消费。"}],[{"start":324.15999999999997,"text":"各国的政府一般对在海外领取养老金并无限制,甚至有些地方的政府还会通过现金补贴鼓励老人家在外地养老,从而降低福利支出。例如,港府一直有“广东计划”和“福建计划”,通过鼓励老人家回乡降低支出(例如腾出公屋)。"}],[{"start":342.59999999999997,"text":"那问题就来了——你不让便宜商品和劳动力进来,我作为消费者,还不能挪屁股了?你加我生活成本,我就跑呗。但是,和移入民(immigrant,从外地移居本地)统计相对可靠(因为需要发放移民签证)不同的是,移出民(emigrant,从本地移居外地)相对而言更加隐蔽,也更难统计。不过,这倒也能从出入境签发证件数量的急剧增加中管中窥豹——2024年美国护照的签发数量(2452万本)相比十年前(1409万本)增加了74%;法国则从370万本(2014年)增加到了560万本(2024年),也增加了51%。"}],[{"start":385.53999999999996,"text":"这就带来了一个当前发达国家面临的核心矛盾。“在一个国家赚钱,在另一个国家花钱”这样的利益割裂局面,显然在政治上会带来大问题。假如人同时在一个国家赚钱和花钱,同时有生产者和消费者、投资者和融资者这两重在谈判上相互对立的角色,人角度和立场相对而言不会那么极端;但当人在一个国家只有一个角色(例如在美国是投资者、在泰国是消费者)的时候,那立场相对而言就微妙得多了。"}],[{"start":415.46999999999997,"text":"这显然会加重社会的极端化。在现在的背景下,老人家(尤其是有钱的老人家)的流动要方便得多。而生活成本的提高(包括高关税带来的生活成本,限制移民带来的生活成本),又会驱使人们离开G7国家,到生活成本更低的国家生活。但正所谓“一个人的消费是另一个人的收入”,在日本人的消费离开日本之后,日本社会的总收入只会更低,从而使得就业和工资更加恶化。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——收入低而抗拒移民、社会生活成本变高、一部分消费者离开、总体消费减少、收入更加低。"}],[{"start":454.82,"text":"中国古话讲“问渠哪得清如许,为有源头活水来”。社会就和一滩水塘一样,如果没有自由的人口移动,社会的整体情况就势必会恶化成一潭死水。虽然对于老龄化社会来说,如何“优雅的老去”是一个复杂的命题,但是按现在的情况看来,目前G7国家的老龄化带来的种种社会乱象,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答案。"}],[{"start":479.89,"text":"(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,责编:闫曼 man.yan@ftchinese.com)"}]],"url":"https://audio.ftmailbox.cn/album/a_1753357428_6973.mp3"}